每當槍聲一響起,村子裡的孩子都會歡叫著跑進玉米田,子彈擦過去,掀起的熱風中,玉穗炸開一朵朵金黃色的爆米花,孩子們笑開了,一張張小嘴仰起來迎上去,連暖暖的陽光一起吃下去,偶爾有幾張小臉會在這些從天跌下來的甘甜中開花,旁晚在家門前等不到孩子歸來的媽媽姊姊就明白了,但慟哭是日落後天黑了關上門門內的事,從空屋裡從死巷裡從暗角裡,一路嚶嚶著要冒出來又不敢冒出來,巡夜的總是新兵,外地來的,新兵總是嚇得發毛
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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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明明是一個五光十色烏煙瘴氣樓群疊到就要看不見天的大都會,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我一張開眼就只剩下這一個左右看不見邊的海灘。 我只記得我上了一道列車。 一定是什麼陰謀,或我在列車上遭到什麼事被人丟在這一片荒蕪裡? 海裡的浪好平,灰色的圍著白邊,白邊一頭接著白色的天空,一頭接著黃沙,我不記得我有去過這樣的一個海灘,我從十七歲起從家鄉裡逃出來開始已經踏遍了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沙灘是地最天然的盡頭,再出去就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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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海邊的小鎮,鎮上一條街,街上一幢房子,住了布本一家,布本家老爺子自己做生意,一個屋簷下八個口,讓老爺子的小牛車在鄉鎮來來往往之間填飽滿了,布本家不捱餓,可布本家也不富有。 這一天布本家小兒子早上醒過來下樓去時,看見他老爸龐大的身軀仆倒在地上,一雙手一雙腳也還在拼命地扒著踭著,布本家老爺子起不來了,布本家老爺子趴在地上嚶嚶地哭起來了。 這個故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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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都不來電話的。 「媽?」 阿嫻腦海裡浮起了對上一次見他時兒子的模樣。家沒有什麼大變動,床舖沙發檯檯櫈櫈瓶瓶罐罐也還是老樣子,從她出來工作後好多年家裡的人也不怎麼搬動過,只是好像牆上的海報不同了,換了個樣又加了幾張上去,孩子是見一次大一次,漸漸房子也顯小了,陰陰沉沉的,遠遠的站著她的一對兒女,她回來他們也不太上前,再走進去一點還有她丈夫,坐著,一隻滕椅在吱吱啞啞的遙呀遙,臉就在黑影裡高高低低的盪著,一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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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舅舅是個孩子王。 我常常想,人真的是寵不得的,寵壞了,遺害許多人。 那是一個酷熱的七月早上,我睡醒了,聽到樓下吵吵嚷嚷的,正要下樓去看看,下面樓梯的另一頭有一個人蹣跚著現出來,應該說,先是一段木拐杖,咔嗒一聲在窄長的樓梯甬道裡迴盪,我雙手按在兩邊的牆上,牆身從二十八年前起就漆成綠色,醫院裡趕著進手術室裡去的醫生們穿的袍子的那種綠。是舅舅,他要上樓去,我要下樓去,這一幢老村屋裡的樓梯很窄、很陡,註定了的,不是他退到一旁去,就是我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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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的腿猛然往上一踭,我錯愕。 停下來,用心,幾乎要把眼睛瞇起來,才看清楚那躺在路中心的一團,竟然是一個活物。 身後小巴的門又敏捷起關上了,沉重的車身下四個黑輪好像是十分吃力地在原地上吮出了一聲怪叫,才又飛快順暢地旋轉起來,引擎轟轟轟的一路向那隻躺在街心中的貓衝過去⋯⋯